年份 2014 藝人 Freddie Gibbs & Madlib 專輯   Piñata (2LP) 廠牌   Madlib Invazion 樂風   Hip-Hop, Rap, Underground Rap NT$ 1350

「幫派饒舌」(Gangsta Rap)一詞放在十年前也許還有那麼一點切題，時至今日，只留下時不我予的浪漫情愫。街頭生活的種種描繪，都是十多年前剛接觸Hip Hop的叛逆少年們期待聽到的，因那種生活模式實在太遙遠，一如看電影，我們享受血脈噴張的情節，卻鮮少顧及當事人近乎悲劇的街頭宿命。在印第安那州加里鎮長大的Freddie Gibbs是典型的街頭混混，16歲開始販毒，槍戰、搶劫當然沒有缺席過。Freddie Gibbs二十四歲那年被Interscope簽下，發行的幾張EP都乏人問津，直到2011年與有「聲音工匠」頭銜的Madlib合作一系列在Madlib自創廠牌Madlib Invazion發行的EP，才初步打開他在Underground Hip Hop界的名聲。

Rapper/製作人Madlib在饒舌圈是個極為有趣的存在，就算放在Underground Hip Hop來看，也甩不掉「反常」的標籤。他的Jazz beat總是披著lo-fi的質地，在你無法預料的情況下忽然斷拍，插入其它sample，層次極為豐富，故單獨聆聽也很合適，因此他操刀製作專輯必定另外發行Instrumental (去掉人聲的版本)。兩人在《Piñata》有伯仲之間的精彩表現，Freddie Gibbs採取客觀視角紀錄他身處的殘酷巷弄，字裡行間不曾歌頌那樣的生活，唸唱亦沒有太多的聲音情緒。不過，它令人神魂顛倒的說故事技巧絕對是《Piñata》的一大亮點；Madlib的製作套路由簡入繁，專輯裡的beat多為取樣爵士、靈魂樂。〈Scarface〉有髒兮兮的放客Groove、歪斜的合成器佐以銅管聲響，乍聽就像七零年代剝削電影的配樂，泛黃斑駁的痕跡散落在節奏之間。Madlib的製作品質就像一瓶樂陳越香的好酒，小飲一口便能嚐到時間淬鍊感。〈Bomb〉有各種合成器砌出的音牆，壓迫的詭譎氣息彷彿隨時會破牆而出；〈Shitville〉利用極促的琶音和弦製造戲劇張力；〈Thuggin〉的吉他撥絃重現Madlib十年前與MF DOOM合作之《Madvillainy》的迷幻調調；〈Robes〉別緻的Soul sample不出幾秒就能擄獲你的耳朵，一道sample交疊於另一道sample之上，吉他宛若波光粼粼的湖上光影；〈Shame〉為類似曲式，但這次Madlib玩更兇，時而加快轉速，時而放慢，BJ The Chicago Kid的合聲完美地嵌在其中，絲綢般的柔順感貫穿全曲；這股黃金年代的戀舊情懷在專輯最末曲〈Piñata〉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全輯最鏗鏘有力的beat，西塔琴與電顫琴交錯的同時，Freddie Gibbs依然可以不疾不徐地唸唱。

就饒舌部分而言，Freddie Gibbs一點都不惶多讓，敘事皆一次到位，絲毫沒有虛張聲勢的贅詞。如果你嫌Freddie饒舌的情緒太單一，不妨將《Piñata》的饒舌和beat視為相輔相成的音樂概念來欣賞，在許多情況裡，Madlib都替Freddie做足了情緒演繹的部分，以至於不用等Freddie開口，前奏一下，你已經可以猜到他想講什麼；Freddie老練、直率、缺乏太多表情的饒舌反而能使聽者專注在他的論述。〈Deeper〉是一段讓我們的主角痛徹心扉的舊戀情，女友無法接受終日當混混的Freddie ﹝"Maybe you grew up and Im still living like Im sixteen / Like a child running wild in these sick streets"﹞，最終選擇和古板的混蛋﹝"square ass motherfucker"﹞定下來，最後，歌曲結尾的轉折實在讓人莞爾。〈Shitville〉有專輯中最慘不忍睹的寫實敘述，講背叛、嗑藥、酗酒、劫殺這些Freddie習以為常的事件，Freddie熱切又悲憤地唸唱著，猶如一首黑街國歌，引領你一窺最骯髒的窮街陋巷。特別的是，這裡Freddie的flow與嗓音都很難不讓人想起2Pac，不管有意無意，Freddie絕對夠格。〈Bomb〉鉅細靡遺描繪Freddie的藥頭經驗，手上的古柯鹼正在折磨著無數個無辜靈魂。《Piñata》也不乏輕鬆慵懶的曲子，〈Harolds〉Freddie要跟你分享他最愛的炸雞店；〈High〉完全是飛上雲霄的呼飯勁曲。

「Piñata」為拉丁美洲文化裡常出現的節慶玩具，用鮮豔的色紙紮成動物玩偶，裡面裝滿糖果，參與節慶者必須矇住雙眼，想辦法用手中的棍棒打破被吊起來的玩偶直到裡面的糖果掉出來。專輯裡，即便最殘暴無情的verse，Madlib細膩優雅的beat都能化作糖衣，覆蓋在冷血的字句之上。如果逃不出街頭宿命，不妨就在街頭懺悔吧。〈Thuggin〉副歌不斷唱著：「And it feels so good, and it feels so right」，原來那個世界極度浪漫又絕望。 --------江雅哲@2024/9/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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